福州火车南站旁的老村将因积水问题面临消失

位于福州火车南站背后的古老村落，在几个月内将被水淹没。

这不是因为洪水，而是为了建设一个人工湖——南湖。

地图上，湖际村的名字正逐渐消失，伴随着十几座古老的庙宇、住宅和井一起沉入地下。

尽管这个消息并不新鲜，但当人们真正来到现场时还是会被震撼：拆迁队伍已经进入这片区域，推土机在石板路上留下一道道痕迹，仿佛为历史盖上了印章。

云林寺门口的两棵老榕树依然静默地站立着，而庙门下的功德箱却空无一物。

谁是寺庙中的神灵已经无人知晓，只知道郑家祖先从宋朝开始就在这里供奉。

如今寺庙的墙壁裂开了缝隙，用几根木头支撑起来，犹如一个老人依靠拐杖。

旁边的临水宫香火依然旺盛，几位老妇人在门槛上折着纸钱，口中不断念叨着“湖神保佑”。

她们或许并不知道，半年后，湖神将被安置在一个新小区地下车库的佛龛里。

最令人感到尴尬的是福字壁大厝。

那堵嵌有“福”字的砖墙曾经是整个村落中最受欢迎的拍照地点之一。

现在这“福”字被红漆涂上了拆字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痣。

房内的木窗棂已被拆除堆放在角落里，白蚁在雕刻上蛀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洞，仿佛为这段历史打上了省略号。

有人私下算过一笔账：云林寺作为文物保护点，可能会整体搬迁；而郑涓墓可能得留在原地沉入湖底，宋朝的进士将担任21世纪湖底的守护者；至于吴氏宗祠，族谱已被水渍泡烂成纸板，后人分散在加拿大，微信群投票决定“随缘”。

最惨的是拿公庙，那里的庙祝去年刚更换了不锈钢功德箱，现在连箱子带寺庙都被贴上了“废旧金属回收”的标签。

当然也有抗争的声音。

上周有年轻人拿着相机闯入山后自然村，声称要拍摄“福州最后的土埕戏台”。

然而戏台早已倒塌，仅剩半块刻着“探花府”的门楣躺在瓦砾之中，仿佛一块过期的门牌。

倒是有个拾荒的老伯蹲在古井旁，用磁铁吸出了一枚光绪通宝，笑着说道：“这足够买两斤海蛎饼了。”

湖际村消失后，福州将新增一个“南湖公园”，官方宣传语中写道“再现唐宋水韵”。

但当郑家的后代在加拿大超市挑选韭菜时，突然对着冰柜哭泣起来——他回忆起小时候在云林寺偷吃供品荔枝的故事，把果核吐进功德箱里被奶奶追打的情景。

如今连寺庙都要打包海运了，不知道那箱子里是否还藏着当年的那枚果核。

拆迁通知上写着请村民于某月某日前腾空房屋，落款处盖着红色印章，仿佛给整个村子判下了缓刑。

在南湖的施工图纸上，湖际村被涂成了温柔的蓝色，而这片蓝色下面，则压着宋朝的坟墓、明清时代的井、民国时期的砖瓦以及不知哪家半块褪色卡通熊图案的老尿布——这是去年台风时从老屋墙缝中冲出来的。

鸽子飞过时，它们的影子掠过湖面，就像掠过了那段无人认领的记忆。